冬至过后,年的气氛便越来越浓,街上也好,乡间也罢,处处弥漫着年的味道。在中国这样一个国度,年已经超越了节日意义,更包含着传统习俗、地域风情和孝道文化等。从古至今,年就是镌刻在每个中国人心中无法消减的记忆。
中国面积辽阔,过年的习俗也略有不同。北方人过年显得粗犷些,喜欢以酒辞岁,大鱼大肉;南方则显得温婉点,注重形式,喜欢年糕等小吃。但是团圆的气息是相通的。随着社会变迁,南北过年无论从习俗还是文化上,都逐渐融合。除了传统的杀年猪、做年糕、放鞭炮、包饺子、穿新衣,还有凝聚着中华文明悠久历史的贴对联、猜灯谜、舞狮子、赛龙舟、闹元宵……年已经成为一种解不开的故土情结。
然而,在不少地方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却是谈“年”色变,甚至于把团圆喜庆的年当作“关卡”来过,很多人为此开始“躲年”。
听父亲说,早些时候,过年走亲戚只需要一斤白糖、一袋白米便可,后来慢慢地变成四大件,即白糖、红糖、烟、酒,再后来演变成现金,从一百至三五百,再到上千,还礼者则要在送礼者基础上加一两百。送来送去,送穷了不少人家。所以,过年也逐渐成了很多人的负担。这种负担不仅在物质上,也在身体上。客人到家,主人必须陪酒,家乡的风俗是要陪到客人喝倒为好,经常是一喝就是半天,喝倒了客人,自己也醉了,久而久之,身体便垮了。我就在老家陪过客,有年正月初二,父亲送礼去了,家里剩下我,下午来了几个客人,一上桌子便喝了起来,发拳、打关,几个来回下来,头已经晕了,可是为了把客陪好,还不敢有一丝流露,等客下席,我已经醉了,被母亲搀扶到房间,睡到第二天,两天没吃饭。
拼酒的习俗也让不少人过早患病,因酒打架,闹了不少不愉快。我们深知其害,却又不敢言说,怕得罪长辈。
男人在酒桌上拼,女人则在厨房里忙。过年期间,大部分女人几乎没有出过厨房,一顿饭光热菜都要热好几遍,早晨6点起床准备,经常一忙就是夜里12点,酒席散了,还要安排客人歇息,很多女人苦不堪言。
这样的习俗,让年味变了,人情也淡了。很多人为了“躲年”,携全家向南或是向北,一出去就是好几年,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。每到过年,外出的便会给家里寄点钱,置办年货,临了,总会补一句——少喝点酒!
以往过年时人情往来,拼酒打关都是父亲扛着,感受还不是那么明显。参加工作后,尤其是成家后,颇感压力重大,每年送礼要支出上万元,就是勉强凑齐了钱,还要拼酒,慢慢地我也开始扛不住了,一到腊月总会编出各种借口,在异乡躲着。其实打心里说,多想回趟家,可就是回不起,那种乡愁,难以诉说,像病了一样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让人欣慰的是,近些年,这种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。
这两年,随着“三下乡”等活动在村里搞了几次,一些反映农村风俗的文艺节目送进村里,大家对年有了新的认识,对以往的“攀比风”“拼酒风”等习俗也有了较为深刻和全面的认知,并约定俗成般地改变了那些习俗。过年不再大送礼金,不再进行攀比,但礼尚往来依然继续——送鲜花、送新鲜蔬菜替代了单纯的送钱。大家坐在一起谈出门在外的见闻、说家乡的趣事代替了拼酒,村里发拳、打关的少了,笑声多了。渐渐地,不仅增进了感情,更让年味浓了许多,温馨的喜庆的年味,又重新回来了。
那些曾经在过年的时候选择外出的乡亲,现在再也不“躲年”了,一到腊月,便开始打点行装,订购车票,准备回家,过年。(人民日报 沈奕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