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近来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，因为持续发酵的“支出加速方案”（DAP）一案又有了新的进展。
菲律宾监察专员莫拉莱斯女士9月1日证实，菲监察专员办公室已对阿基诺及其核心幕僚、菲国预算部长阿巴德在DAP创设、执行过程中可能涉及的责任展开调查。相关报告正在评估中，一旦得到批准，涉案人可能进一步面临掠夺罪调查。
很快，菲总统府新闻部长科罗马出面澄清，强调阿基诺在总统任内享有免于被起诉的权利。坊间评论，如此着急亮出“护身符”，怎么着都让人感觉有些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。
“猪肉桶之王”
DAP是阿基诺政府提出的资金运作方案，它将各政府部门每年节省下来的资金汇集起来，拨给政府认为最急需资金的项目。
一般来说，政府的每一笔拨款，都会昭告天下，可DAP既没有通告，也没有总统和相关部门的照片，一切秘密进行。于是有人怀疑，这是政府蓄意节省开支、腾出结余，以避开众议院监督，其中不乏被拨给总统亲戚的部分。
怀疑归怀疑，却苦于证据难寻。菲国暗箱操作常有，官官相护之风盛行，若不是两年前引发政坛地震的“猪肉桶”丑闻曝光，阿基诺可能至今还在鼓吹他一手推行的DAP。
“猪肉桶”一词源自美国，特指国会议员制定拨款法时，将资金拨给和自己有关的项目或地区。来到菲律宾，人们借用它指代1990年由科拉松·阿基诺政府设立的“优先发展援助经费”（PDAF），因为两者具有类似“基因”，是国家拨给国会议员具有一定自主性的基金，用于扶植不在全国基建项目范围内的小型基建设施或社区项目。它本意是为了回馈选民，为一些“小微”项目打开“绿色通道”。
PDAF看上去很美，不想却为贪婪政客“捞取外快”提供了新的渠道。据报道，从2008年开始，每位众议员和参议员每年可从PDAF分别获得约161万美元和约460万美元拨款。凭借手中的“灵活裁量权”，部分政客与不法商人相互勾结，通过虚设项目、伪造非政府机构和基金会等手段进行钱权交易，彼此赚得盆满钵满。就这样，PDAF成了菲近年来孕育贪腐的最大温床。
女富商纳波利斯深谙其道。她的丈夫与前国防部长、前参议院议长恩里莱颇有交情，她因此得以出入上流社会，与政界高官打得火热。从2003年起，她便和多名议员联手，先后设立多个“幽灵项目”和20多个“皮包公司”，让议员把经费打入自己的空头公司，拿到钱后，再把四到六成回扣返还给议员。这么一倒手，巨额公币便入了个人腰包。有报道称，她家装有现金的包裹“堆积如山”。
其实，纳波利斯的手段不算高明，也曾多次遭举报，无奈她有恩里莱这样的“超级保护伞”，故而屡屡化险为夷。直至2013年7月，《菲律宾每日问询者报》将这一赤裸裸的金融骗局公之于众，舆论哗然，强烈要求政府彻查此案。
阿基诺向来以清廉自居，上台以来一直高举“反腐”大旗。“猪肉桶”丑闻曝光后，他借机打击政治对手，强化自己“反腐斗士”的形象。2013年11月，菲律宾最高法院裁定PDAF违宪。
本以为至此可以平息国民的愤怒，谁知自觉难逃法网的纳波利斯于2014年5月做了污点证人，一口气指证了12名现任参议员、8名前参议员以及100名现任及卸任众议员，涉案金额高达数亿比索。
鉴于现任参议员总共只有24人，一旦纳波利斯的证词得到确认，那么本届参议院将有半数人马沦为阶下囚，菲国会岂不成了“腐败大本营”？其中多人为阿基诺的“亲密伙伴”，这无疑是扇了阿基诺一记大耳光。
事情还没有完。在“猪肉桶”案中被正式起诉的三人之一、现任参议员JV·埃斯特拉达（前总统埃斯特拉达之子）反戈一击，称阿基诺创建的DAP其实也不干净，不过是政府行贿议员和地方官员的一种手段，以拨款换取他们的忠心。尽管阿基诺百般自辩，但他从此有了一个新绰号——“猪肉桶之王”。
2014年7月，菲最高法院裁定DAP违宪。两名大律师对阿基诺提出弹劾控告。民众走上街头，高呼“反对政治分肥”的口号，焚烧阿基诺三世的头像，并发起600万人的签名活动。阿基诺的民意支持率垂直跌落，创下历史新低。
树欲静而风不止
由于阿基诺所属的自由党掌控了国会参众两院，弹劾案最终无疾而终。之后，阿基诺刻意对“猪肉桶”弊案实施“冷处理”，试图淡化事件影响。可是，树欲静而风不止。阿基诺的“小伙伴们”接连擦枪走火，惹是生非，令他们的大老板有苦说不出。
今年1月25日，菲律宾警方在菲南部抓捕恐怖分子时，与盘踞当地的反政府武装持续交火十余小时，44名特警队员惨遭围攻身亡。此事震惊朝野，主导这次抓捕行动的普里西马将军被迫辞职。
普里西马与阿基诺是多年好友，媒体因此提出质疑，普里西马去年底便因涉嫌腐败遭停职，为什么阿基诺仍允许他参与行动策划并发挥重要作用？
此事引发民众新一轮大规模示威游行，要求阿基诺下台。青年团体全国主席克利索托莫说：“人民不想再要一个由贪腐政客、说谎者以及美国傀儡执掌的政府。阿基诺，游戏结束了，该下台了！”
有评论说，这是阿基诺上台以来遭遇的最大政治危机，“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”。
8月，阿基诺另两位“爱将”又因涉嫌贪腐遭指控。一位是前国会议员、目前担任阿基诺在职业教育方面最高顾问的若埃尔·比利亚努埃瓦，另一位是前军方将领、现任国会参议员格雷戈里奥·奥纳桑。
据报道，比利亚努埃瓦是“猪肉桶”一案牵出的级别最高的阿基诺亲信，涉嫌在2008年担任议员期间挪用约22.3万美元农业补助资金，打入一个虚构的非政府组织名下账户。
“秋后算账”？
专家称，阿基诺三世虽然已被正式调查，但因为有法律庇护和国会支持，此事对其执政不会有致命影响，调查也不大可能有大的进展。但下台后，卸去了“护身符”，一切就不好说了。
菲总统卸任后遭政治清算不乏先例。2007年，前总统埃斯特拉达曾被判终身监禁；2011年，前总统阿罗约因腐败等一系列指控锒铛入狱。这二位在台上时也曾高调反腐，下台后便被以其人之道，还治其人之身。在菲律宾的政治土壤上，贪腐已成习惯，反腐不过是政客间党同伐异的利器。
明年是菲律宾大选年。阿基诺一度试图通过修宪，为自己谋求连任扫清障碍。可眼下这情形，估计是没戏了。而他钦定的继承人、内政和地方政府部长曼努埃尔·罗哈斯前景也不妙，支持率远低于另一位候选人、已与阿基诺反目的副总统杰约马尔·比奈。显然，腐败丑闻已让阿基诺阵营里的人饱受牵连，深受其伤。
阿基诺是否会成为菲政坛下一只“秋后的蚂蚱”？人们拭目以待。（中国纪检监察报 唐昀）